“白衣天使”这个职业曾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,它听起来光鲜亮丽,承担着救死扶伤的神圣事业,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。然而,越从事这一行,越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,我们的许多经历是人们无法想像的。
医院是一个微型社会,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人,发生不同的事。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让我至今心有余悸。
那天我上卡班,同事阿宜让我帮忙去给一个年轻男性病人上约束带。那病人由于车祸致颅脑损伤,开通了两条静脉通道,一条是普通液体,另一是镇静药物:冬非合剂。当时,病人有些躁动不安,加上身边没有一名家属,只有一个护工阿姨。凭着经验,我在上约束带前给病人静推了0.5ml。正要约束其右手,不料病人“呼”地坐了起来,双眼圆睁,瞪着我,嘴里还骂着我。没等我们反应,他突然双手抓住我的脖子,用力掐,好像我是他的仇人一样。我的燕尾帽一下掉在地上,身体本能地往后退,我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,毫无还手之力。只觉得呼吸困难、脖子胀痛、脑袋一片空白、惊恐异常……
幸好,阿宜和另一位实习同学使劲掰开病人的手,我才得以解脱。我捡起自己的帽子,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跑回办公室,躲在一个角落平复心情。我已经没有力量和勇气去管那个失控的病人了,我想求助,便立即打电话给护士长,希望能从她那得到一点安慰。但是,护士长命令我“快把病人约束好,加大镇静剂的量,不要让病人和其他人出什么事。”我只好重新鼓起勇气。当我正要往病房走,却一下给怔住了,刚掐我的那个病人正迎面冲过来。阿宜赶紧跟过来,她说那病人拔掉了针头,他力气很大,我们根本控制不住他。我们赶紧叫他的看护阿姨,谁知看护阿姨比我们还怕。我们随后打电话请保安。两个保安大叔到来,这时,病人已经下楼,不见踪影。两位保安大叔追出去,后来,想办法带回来。在医生、保安和护工阿姨的合力下,最终把病人带回病房。病人由几个大男人按着,总算安静下来,我们得以顺利完成治疗。谢天谢地!
接下来的日子,那个病人的病情有所好转,神志转清。但是,他时常发火、迁怒于我的护士姐妹们,对我们恶言恶语、粗鲁冒犯。
时间慢慢过去,我却心结难解,看到那病人便感觉害怕,只能对其敬而远之。
有一天,我正在配药室配药。忽然一个人闯进来,吓我一大跳,正是那个伤害了我的病人。我看着他,心里有些惶恐,只听他说道:“护士,听说我刚进院时掐了你的脖子,那时我神志不清,不是有意的。现在正式跟你道歉,对不起!”说完,来了个90度的鞠躬。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他就自个儿走了。即使这样,时间如此短暂,我仍有些激动,仿佛顿时豁然开朗,这么多天的委屈好像释然了。不理解是暂时的,理解才是永恒的。病人对我们的不理解,我们对病人的不理解,终有一天会相互理解,只是时间长短而已。
从事护理这一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愉快,包括种种压力甚至风险,曾经我也想过逃避、离开,可当我看着病人们一副副憔悴的身躯、一双双渴望的眼神、一张张信任的脸庞,我们心软了,不忍心抛弃他们,更不能背离自己当初的誓言,最终,我选择了坚守。
我们就是这样一群平凡的普通人,我们每天都在做着最平凡的事情,我们时时刻刻都可能被误会、受委屈,我们需要理解和宽容,更需要一句真诚的“对不起”。“对不起”,什么时候说都不会迟!(摘自2015年4月2日 增城日报第A4版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