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2013年,时针突然在我的记忆里倒回十年前,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日子里,阴霾如战后的迷雾,一直笼罩着每一个人心。那时候每个人的世界似乎都被口罩隔绝着,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疾病来袭的惊恐,忐忑的相处,让人的心紧张得无法舒展。
那本来仅仅是一个发热的时代,但是体温在那个时候给所有人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,现在的人把那时候称为非典时代。
非典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。十年,是一个足以重新开启又一个记忆的单元。但是,当我回望与“死神”抗争的岁月,发现那些故事与境遇已经深刻改变了我的命运,留下了未来多少年都挥之不去的印象与图景,也让我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,学会了冷静、理智和沉着。
十年前,热闹的新塘镇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异常安静,平日里喧闹的大街,变得萧条冷落。医院里,仅仅充斥着排队买板蓝根的人。那时候,尽管是春天,但因为非典的肆虐,每一位急诊科的医务人员都身不由己地带着厚厚的口罩,一天工作下来,汗水像坏了的水龙头似的,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那时候,发热门诊是所有护士最畏惧的地方,我知道这些尚未经事的孩子们对生命的渴望,对疾病的恐慌,因此,我主动承担了发热门诊病人的白天日常所有护理工作。在那段惊弓之鸟的日子里,每一个发热的病患都会被慎重又慎重地对待,因此平日里看似简单的护理工作变得异常繁琐。
我永远记得第一个疑似病例的出现,因为各个环节都需要审核,我在一旁陪护他。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刚进入壮年的男性,不知道是因为畏惧,还是因为发热,我看到他的目光有些涣散,面色十分苍白,双手还不停地抖动,嘴里总是喃喃地说着什么,可因为很小声,我并不能听得真切。随着他不断抖动的双手,我意识到这个七尺男人似乎马上就要晕倒了,我想都没有多想,一把握住患者的手,轻轻地说“别怕,有医生,有我,我们会帮你度过难关的!”话音刚落,我分明看到病患灰暗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光亮。
最后研究的结果是,我们需要将这名疑似病例转到上级指定医院,作为发热门诊唯一的护士,我毫不犹豫地陪着这名病患上了专门消过毒的救护车。救护车启动的一瞬间,男人终于忍不住哭了,嘴里不停的絮叨着:“我孩子还小,我妈还要我照顾,我怎么可以生病?!”我这才明白,刚才我没听清的话就是他孩子的名字。做了多年的护士,见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的场面,我知道这时候任何一句宽慰的话语都是无力的,我只能紧紧紧紧地握住患者的手,握得再紧一点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勇气传递给他……
很多年过去了,这个患者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,从那时起,他一直叫我姐,也时时告诉我他生活的变化:经过那次,他更重视家庭了,不再像以前,为了拼命赚钱,而是一有时间就会多陪家人到处走走,去了很多以前想去却一直没有时间去的地方,他还会经常坐下来和女儿聊天,聊聊她们的想法,适当的时候给出自己的建议,至于采不采纳并不强求……所有的生活在那之后都变得简单而安逸。
十年过去了,我依然是一名护士。当然,还有很多的记忆碎片浮现眼前,因为有了那段特殊日子,不寻常的经历,我更珍惜现在的工作,因为这是一份以生命的名义而存在的工作,就像一首诗:
一颗火热火热的红心
点燃了无比光明的希冀
不惜以自己躯体的倒下
换取千百个生命的站起。 (摘自2013年07月25日 增城日报挂绿副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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