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懿爱怜地亲了亲女儿囡囡的脸蛋,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旗袍在身上比试一下,叹了一口气——女儿都已经出生十个月了,自己因为怀孕变形的身材还没有恢复。她正想重新拿一件连衣裙来试穿,囡囡转了个身,呛咳声传来,声响如同在锅里翻滚的粥水,咳得彭懿的心一阵阵揪紧,她用手轻轻地碰触着囡囡的额头,还好,没有感觉到发热。她的眼神移到桌面上手机,一动不动的手机像在宣告一段婚姻开始亮起了红灯。
窗外的天色渐明,她积压的情绪像厚厚的云层。昨夜里为了囡囡的治疗问题,她与丈夫李鑫爆发了婚后第一次激烈的争吵,一场唇枪舌战下来,李鑫甩手离家而去,如今一夜过去,他却毫无消息,这让彭懿心里长了刺,她无法想象丈夫干什么去了,竟然敢抛下新婚不到一年的自己和生病的女儿彻夜未归。
卧室正对小区的花园,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居民在那里晨练,彭懿再也没有心情观赏,她压抑着想打电话给李鑫的念头,不知如何是好。夜里由于担忧囡囡的病情又加上对丈夫的出走,她没有睡好,镜子里的她黑眼圈都出来了。
客厅里,父亲正拿着一支药膏对着满是红斑块的四肢涂抹着。父亲年龄大了,疾病也多了,之前有颈椎病,在老家治疗一段时间未见明显效果,这次过来女儿这里准备继续治疗。近些日子天气变化无常,加上老人喜欢吃些海鲜,就引发了荨麻疹,怕是昨夜看见两口子吵架,老父亲自己去哪里买只药膏来解决问题了。彭懿一问,果然如此,药膏是父亲是在楼下的药店买的。
彭懿摇摇头,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涌上心头,家里老的小的身体都不舒服,而她自己虽说生了孩子,但是每月到这个特殊时期,腹部总要疼上几天,在这最需要人关心和照顾的时候,丈夫却人影不见,什么山盟海誓,都去见鬼吧!她心里忍不住诅咒了一句,眼眶一红,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。
家里的程控电话铃响起,彭懿赌气走进卧室,她猜一定是丈夫打来的,她才不想听他这个时候的解释。老父亲看了看她,停止了涂抹,伸手拿起话筒。
“什么?新塘医院?”老父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,让准备转身进卧室的彭懿如遇雷击,身躯晃了一下,她迅速掉过头,死死地盯着父亲的口唇。
“好!好!好!”父亲对着话筒连连点头,放下话筒,他对着彭懿说:“李鑫昨夜喝多了,胃不舒服,去新塘医院住了一夜,他打电话来说帮他带些现金过去,交住院费呢!”彭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,感觉到心还在激烈地砰砰直跳。她拍了拍胸口,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:“人没事就好!”
新塘医院住院部四楼内一科,李鑫斜斜地靠在病床上,看着彭懿的脸,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似地说:“昨夜喝得太晚了,胃不舒服,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,就不好打电话回家,想等天亮了再跟你打电话,你也没有睡好吧!囡囡么样了?”彭懿本想发作,看看李鑫同样没有睡好的脸庞,一肚子的话化成一句话:“干嘛要喝那么多酒?”李鑫说:“不就是心里闷吗?出门后正好遇见单位的同事老张,一聊天,结果就喝上了!”这时,在一边抱着囡囡的老父亲插话了:“好啦!人没事就好,你们俩那么大个人,怎么和小孩子闹别扭似的!”
囡囡伸出莲藕似的小手,向床头柜上的一张纸抓去,彭懿慌忙把柜上盛着水的杯子拿开,李鑫拿起女儿的小手掌,轻轻地吻了一下,又拿起桌面上的那张纸递给彭懿,说你看看,昨天里老张给我的,说对囡囡这样抵抗力低、三天两头感冒的孩子特别好!我认真看了一下,发现我们家都可以用得上!”老父亲抱着囡囡也凑前来看。彭懿接过纸,这是一张印刷精美的A5对折纸,标题醒目地写着新塘医院天灸疗法几个大字,彭懿认真地读出声来。
老父亲看完了说一句:“我们小区的那家诊所不是也在门口贴着一张纸说可以三伏天灸,冬病夏治?到时间我们直接去诊所那边贴不就好了!不用兜那么远的路来新塘医院呀!”
李鑫摇摇头说:“不行,老张说他那个小区有不少人都在新塘医院贴了好几年!效果非常好,新塘医院开展天灸疗法已经十几年了,去年天灸贴药人数都达几千人次。我们治病,还是到政府公办的医院来,不要去信那些什么小诊所!”彭懿赞同地点点头说:“爸爸你看!”说着指了指折页上的字。
彭懿说:“看见了吧!地址电话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。我们沙埔都有新塘医院的分院,到时候我们直接到沙埔分院好了,不远的!”
李鑫说:“我的胃一直不好!看来也得来个天灸疗法了!当然还有你。”说着他视线转向彭懿,目光柔和地说道:“你的痛经一直都没有好!爸爸的荨麻疹也要治疗,我们到时间一起去天灸,这张纸你可要保管好!”
彭懿啧了一声说:“你现在就会关心我了!昨夜我肚子疼的时候你哪里去了?这次你得把酒戒了,还有那坏脾气,也得改了。”说着又抿嘴一笑:“算了,不跟你计较了,我去交住院费去!”(摘自2013年06月27日 增城日报第8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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